演  義

作者  黃家欣

“吾非不欲盡忠報國,，奈天命已絕矣,。汝等善事吳侯,，共成大業(yè),。”言罷,，他眼皮漸漸垂下,，夠了,，已經(jīng)沒什么話可以說的了,，在昏迷的邊界,，他放任自己的思緒進入那些畫面中，他渾身滾燙著,，如同一把烈火將他與整個現(xiàn)實隔離，飄忽不定的思緒讓他覺得那烈焰更勝,，像……

長龍一聲低吟,，伏在江岸，自南屏山的龍頭，到赤壁江口的龍尾一擺,，對岸的戰(zhàn)船在滿江大霧中影影綽綽,。江面下的暗流洶涌仿佛與喉嚨中發(fā)出的低喝相應，打亂了千年來的滔滔東流,。他回首望見南屏山上神壇火盆紅光熊熊,，烈焰長燃，白袍飛揚之人指劍向天,，明黃道冠消匿在紅光之中,，乾坤八卦袍掀開飛旋，二十八星宿,，火盆直對四象,。但他卻仿佛不記得這個身穿白袍之人。浩浩群星依舊巋然不動,，風伺機周旋,。

他知道那陣風不用再等很久，他直覺自己的生命正在加速流逝,，也許就在這場戰(zhàn)爭中,，或者是戰(zhàn)爭后。在思緒中走過,，手中像是握著自己的命運,，知道哪一刻將會轉折。立在船頭的時候,，他仿佛看到曾經(jīng)與他并肩共謀大業(yè)的少年人,，從光華漫天中走出，眼角眉梢都是化不開的笑意,，他熟悉這意氣風發(fā)的模樣,，只是年輕氣盛也難敵刀劍無情，他們皆是如此,。退后了幾步,，他轉身疾步?jīng)_入江中，浩浩群星成了一幅畫卷,，他就在這畫卷中馳騁,，起升，翻手抖出一支長劍,，足尖虛點,，劍光似是要逼退絢爛星光，劍尖劃出一道長弧,，身形已化入劍影,，頃刻一收,，留下劍光層層疊疊現(xiàn)出，低喝一聲,，接著劍刃一卷,，提劍向東揚起一道虹光，如同一聲龍吟,，震開了從天樞到瑤光的千古之局,，劍風追來，吹亂了浩浩星河,。剎那間風過山川,，千萬松柏沙沙作響，神壇火盆被掀翻,，烈焰四起,，那盤踞在江岸宛如長龍的戰(zhàn)船蘇醒，一聲龍嘯沖入江心,，須臾江心炸開一朵紅蓮,，蕩開一圈圈漣漪，在長夜中火光四迸,，燎紅了半邊赤壁,。  

就是那種烈焰，他記得,。他確實經(jīng)歷了那場戰(zhàn)爭,，但好像記憶在欺騙他，那個穿著道袍的人讓他感到十分陌生,。立在船頭的時候,，他是在等一陣風，足以攪動烈火的一陣風,，足以收獲勝利的一陣風,。它會來，但絕不是聽了什么人的召喚,。

汗浸濕了身下的被褥,，他覺得十分痛苦，這一切像錯了位,，他被裹挾其中,，沒辦法選擇自己已經(jīng)歷過的命運，耳邊嗡嗡作響,，無數(shù)聲音涌向他的耳邊,，談論著他的過失，而他對他做過的事仿佛一無所知,。

他曾撫琴,，在皓月下,，琴聲洋洋灑灑，猶如一幅巨大的畫作,，在山巒大地上展開，須臾又一筆帶過,，藏進紛紛揚揚的筆墨中,，仿佛他一塵不染的心緒。四十年江東舊夢,，守著一個國家的承諾,，沒有爭過什么，他死時,，當是靜靜離去,，心中沒有郁結。

“七星壇諸葛祭風,，三江口周瑜縱火,。”

他始終是一個人,。

（黃家欣  2019級漢語言文學專業(yè)二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