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花落

作者　王嘉玥

梨花紛紛揚揚，在樹被砍斷的那一刻，我從夢里驚醒,，一身冷汗,。

抬眼望了一眼墻上的掛鐘，才三點，指針咔噠咔噠地響。我在床上翻來覆去，腦子里只剩下梨樹倒地的聲音,，就像我的心跳聲那般沉重，在雷鳴的聲響中,，我又失去意識,。等我再醒來時，天已經(jīng)大白,，我突然發(fā)覺不遠(yuǎn)處的床鋪空無一人,。那個年輕人才三十不到，嘴角總噙著笑,，手邊總有一本書,，床邊的書更是摞了一堆?？涩F(xiàn)在,，我甚至懷疑那個年輕人的存在是不是我的虛構(gòu)。

狹窄的空間里彌漫著異樣的味道,，沒有等護士來查房,，我從自己的柜子里找出那件黑色的大衣，溜出房間。醫(yī)生總建議我不要出門,，我也知道自己呼吸道的情況,，不允許我長時間逗留在市區(qū)的空氣里。這條小路我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,，向右拐過又一條小弄,。我知道,，院子里的那株梨樹會像往常一樣歪在霧里,，就像我第一次來到這里土地的時候。也許是那天的霧太大了,，以至于我拐到那個熟悉的院落前,，只看到了迷蒙的水汽。胸腔里灌滿干苦的氣體,，胃猛地收緊,，我不得不蹲下，折起自己的身體,，以避免自己在這里暈倒,。如果阿婆在的話，一定能守住那些梨樹吧,。

綿延的白色從老院后面鋪展開來,，在第一場春雨之后。阿公有一把從不讓我碰的土槍,，聽阿婆說那是他年輕時用半條命換來的,。可在我看來,，它的作用只有嚇跑那些貪吃的鳥雀,。阿公從小就跟著先生讀書，當(dāng)時去臺灣時阿公還帶了兩大箱書,，只是后來大多都被銷毀了,。

阿婆暈船，剛到臺灣就生了一場大病,。阿公也知道她是放心不下家里那一畝畝的梨樹,，也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們。在某天清晨,，小院里多了一株梨樹,，枝葉蜷縮在窗前，還沒有我高,。阿婆惦記著這株嫩苗,，就算身體不舒服也要來照料它。樹一點點抽高，阿婆卻不再是我印象里那個能干的阿婆,。那是一張薄薄的信,，被阿公鎖在大柜最高的格子里。當(dāng)我再次見到它的時候,，是阿婆悄悄拿著它問我上面寫了什么的時候,，她只知道上面有幾個字似乎是自己兒子的名字。阿婆的病來得比上一次更兇,，我卻幫不上什么忙,。

又一場雨，窗前的梨樹枝上結(jié)出星星點點的花苞,，阿婆卻沒有等到這一季的花,。阿公像變了一個人，時常念叨,，就像阿婆一樣,，我忽然發(fā)覺自己是這個小院里唯一的依靠了。在我工作之后,，一直想把阿公接來身邊,，我和他講了不知有多少次，可不管我怎么勸他,，他卻始終不肯離開那株梨樹,。在我結(jié)婚之后一次出差的途中，小院的鄰居突然來了電話,。等我從趕回去的時候,，小院里只剩下殘缺的樹干。

當(dāng)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,，白熾燈倉皇地撞了過來,，我大口的喘息。我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,，知道隔壁又栽來了新的梨樹,。

（王嘉玥  漢語言文學(xué)2017級二班學(xué)生）